Outside_W

我予你最不屑一顾的相思

—— [周黄]任公子

。窗外人๑:

 

 

❃假期第四更










❃❃❃
 林叶萧萧,风过鸟雀惊,正是日头将落的时候。

层林尽掩间一座小院,顶上青瓦飞檐,门前镂窗雕花,院里铺一层青石板,苔痕上阶,绿意沁人。

小少年正在台阶下罚跪,双腿规规矩矩的并紧挺直,脑袋却困乏地不住下滑,快要埋进胸口时,他又猛然惊醒一般直起身子跪好,可没一会他又困得垂下脑袋。

如此反反复复,竹林里的细风将缎蓝发带和如墨碎发拂在他脸上,他也浑然不觉,只是任由身子伴着风吟鸟鸣摇摇晃晃,显然是在专心致志打瞌睡。

素雅的白袍子拖拖曳曳的垂在地上,沾染一身尘土,他背上缚一柄木剑,剑身比他瘦削上身长了寸许,他左晃晃,右晃晃,累得剑尖一磕一磕在他身后泥土里戳出大小不一些许浅坑。

“师弟师弟,”有人从房里溜出来,小声叫他,摇他肩膀,摇不醒,干脆凑近他耳边喊,“黄少天——”

黄少天被摇得晃了两晃,眨眨眼,清晰了少许,“谁呀?”开口是迷迷蒙蒙的清脆少年音。

“快醒醒,一会师叔从师父房里出来,看见你打瞌睡,又要不高兴了。”

黄少天一听,愣怔一瞬,随即直起腰来,极快的揉揉眼睛,扶正木剑,又将白袍子上的尘土拍了拍,接着冲叫醒他的人咧嘴一笑,“多谢师兄提醒。”

拍他那人于是无奈笑了笑,“你呀,干嘛老惹师叔生气,还偷偷跑下山,你都不知道早上师叔找不到你有多着急,”责备完又悄悄摸出个白馒头递给他,“房里没饭菜了,你垫垫肚子吧。”

“谢谢师兄,”黄少天笑得开心,接过馒头揣进怀里,“师兄你也赶紧回去吧,天色将暗,师伯该出来了。”

话刚说完,木门嘎吱一声推开,长袍长髯的中年男人率先走出来,捋一捋胡须,唤道,“徒儿,走了——”

站着的人又悄悄看了黄少天一眼,跑到自家师父跟前站好,又向屋里没出来的人长长一揖,“见过师叔。”

黄少天也扭头行了个礼,跪着不便,他只低了脑袋,“见过师伯。”

中年人甩甩广袖,将手背在身后,大阔步带上徒弟走了。



那对师徒走远了,他身后那人这才踏出门外。

墨发玄裳,俊眉朗目,好端端一个俗世仙人,他落步无声地走到黄少天近前,面容平静,看不出喜怒。

黄少天扁着嘴,抬头委屈的看着他,圆杏般的眼里蒙上一层水汽,“师父——”

“知错了?”声色沉沉,却比风声还要轻,入耳即散。

“知错知错,”黄少天忙不迭的点头,膝盖蹭着往前走了两步,拽住周泽楷的衣衫下摆摇晃,“我知道错了,师父你别生气,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,你就饶过我好不好,”周泽楷脸色不变,他又抱住周泽楷大腿,“我都跪了好久了,腿好疼啊——”说得可怜,眼里水珠直打颤,赫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。

周泽楷极轻的叹了口气,明知黄少天在撒娇,还是忍不住怜惜他,他拽着黄少天攀在他腿上的手臂让他站起来,又给他拍了拍腿上的泥,“睡觉睡疼的?”

黄少天刚站好,听见这话又抖了一下,当即没憋住眼泪腿一软扑进他怀里,“师父我真的好疼啊,站不起来了。”

软软糯糯的哭腔撞进周泽楷心底,惹得他也心疼起来,他不禁反省这次是不是真的罚得过了,低头看见黄少天蹭来蹭去借机将眼泪鼻涕涂在他襟前的小脑袋,再想想他说的那些话……算了,他又叹了口气,揉了揉黄少天的后脑。

“走得动吗?”

黄少天拼命摇晃脑袋。



周泽楷将他打横抱起,摘了木剑扔在一旁,黄少天一路伏在他肩头哼哼唧唧,许是知道自己理亏,吃准了周泽楷心软就一个劲的装可怜讨好,周泽楷将他放在房内榻上,他吸吸鼻子,扯着周泽楷衣袖不撒手。

“少天,”周泽楷无奈,又俯下身揉揉他的脑袋,“我去拿药。”

黄少天这才放开了他。

周泽楷再折回来时,手里多了一个方匣子,黄少天认得,每回他练剑受伤或者爬树摔下来,他的师父都会从那匣子里取出各种东西给他上药包扎。

周泽楷坐在榻边,撩起黄少天的外袍,抬起他的腿拽掉靴子,再将薄薄的亵裤推上去,露出白净的小腿。

膝盖上红了一处,再就是拖着膝盖走路时划出两道红痕,周泽楷沾了点清清凉凉的药膏抹在上面,又用两指按在伤处揉了揉,问他,“疼吗?”

黄少天点点头,又摇摇头,用掌根蹭蹭通红的眼角,“师父不生我气,我就不疼了。”

周泽楷给他拉好裤子,肃目敛容,轻声开口,“知道错在哪了?”

黄少天垂下眼睛,一字一句答道,“我还未出师,不该过多关心山下的事。天下是苍生的天下,苍生自有苍生的命数,非你我一人之力可以改变。”他背了遍师训,自我检讨,“我不该忘记师父教诲。”

“还有?”

黄少天扁扁嘴,很是温顺,“不该不顾师父意愿,擅自说要师父娶彝国的公主回来做师娘。”

“还有呢?”

黄少天惊讶,两手托腮想了好一会儿,最后摇摇头,“还请师父明示。”

周泽楷弹了下他的额头,“不可私自下山,再有下次,禁闭十日。”

“唔,”黄少天吃痛,伸手护住自己脑门,“我知道错了,我就是想吃山下锦记的榛子酥和鲜花饼,以后再也不会了。”

周泽楷又摸摸他额上红印,柔声解释,“山下纷乱,若遇歹人,你自身难保。”

黄少天乖巧点头。



周泽楷抬头看看窗外,晌午刚过便罚黄少天跪在门外,时间飞逝,此刻已是暮色四合。

“饿吗?”

恰好窗外蝉声起,黄少天的肚子咕噜响了两声,他一下子羞红了脸。

周泽楷便从桌上取过檀木盒子,打开,里头是一排的榛子酥和鲜花饼,“给你留的。”

“呀,锦记的酥,”黄少天眼睛亮起,伸手就去抓,“多谢师父。”

周泽楷又斟了杯茶放在他手边,嘱咐道,“慢点。”

他一边捏起酥饼往嘴里塞,一边口齿不清的问道,“说起来,师父,彝国请你出山,都派人来过三回了,让你做国师,还要把漂亮的公主许给你,你为什么不愿?”

“你想让我娶她?”

黄少天愣神,半块酥饼塞在嘴里,脆皮顺着嘴边掉在半脏的衣衫上,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,眼睛瞪得滚圆,他思忖半晌,小心翼翼瞥周泽楷一眼,吞吞吐吐,“想……”

“说实话。”

黄少天缩了缩脑袋,老老实实答道,“不想,师父要是有师娘,不要我了怎么办?”

周泽楷看着他,展颜笑开,他本就生得极好,此时一笑,眉眼生动更如繁星熠熠山花绽开,郁结于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,清泉泻地林间雾散般畅快自然,黄少天看得呆了,半块点心从嘴里掉出来也浑然不觉。

周泽楷捏起袖袍给他擦擦嘴角,“我不会娶妻,也不会不要你。”



待黄少天吃饱喝足,天色已全黑了,周泽楷点起烛灯,又叫他起来做晚课。

黄少天脑子转得快,只是不愿用在背书上,扯着头发半天才想起一段《礼记》,周泽楷生气地又敲了几下他脑袋。

但他天份高,刚学两天的剑式耍起来也有模有样,只是虚招太多华而不实,被周泽楷用木剑抽了几下屁股,‘哎呦哎呦’几声,才收起燥心规规矩矩的舞完一套剑法。

洗漱完毕,就被周泽楷赶回床上睡觉。

周泽楷给他掖好被角,预备起身回房。

“师父,”黄少天从薄被下伸出手拽住周泽楷衣袖,“我睡不着,我想听你念书。”

周泽楷又在床边坐下,“听什么?”

“唔……”黄少天想了想,从石枕下抽出本泛黄皱起的蓝皮书给他,“任公子做大鱼钩……”

周泽楷失笑,“是任公子为大钩巨缁。”

他翻到那一页,缓缓读起来。

“任公子为大钩巨缁……”






“……其不可与经于世亦远矣。

一段念完,黄少天迷迷糊糊睡着了,周泽楷合上书,起身吹灭床头烛火,黑暗里黄少天尚未抽条的身子裹在薄被里,满是热燥的少年气息。

他倾身亲了亲黄少天额头,低喃道,“我的鱼儿,我等你长大。”



注:

《庄子集释》卷九上〈杂篇·外物〉

原文:任公子为大钩巨缁,五大犗以为饵,蹲乎会稽,投竿东海,旦旦而钓,期年不得鱼。已而大鱼食之,牵巨钩,錎没而下,骛扬而奋鬐,白波若山,海水震荡,声侔鬼神,惮赫千里。任公子得若鱼,离而腊之,自制河以东,苍梧已北,莫不厌若鱼者。已而后世辁才讽说之徒,皆惊而相告也。夫揭竿累,趣灌渎,守鲵鲋,其于得大鱼难矣,饰小说以干县令,其于大达亦远矣,是以未尝闻任氏之风俗,其不可与经于世亦远矣。

释意:任公子放长线,钓大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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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还掉粉,哎呦我真是real不懂

爱取关取关,大不了掉到零粉从头再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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